今年的巴塞罗那雨季格外漫长。
好不容易入睡的阿根廷人又一次被雷声惊醒。这在以往从未出现过,听着暴雨与雷鸣,梅西决定开灯找点吃的。
战争爆发后物资总归还是紧缺的,哪怕这里是巴塞罗那,梅西决定去开罐果酱。男人跳下床往厨房走去,想了一下又走回床边披上了毯子,将枕头下的手枪藏在怀中。不知为何今夜他总有些心慌,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。趁着闪电的光亮取出果酱,正神游间,雷声轰隆一震,他的勺子跟着掉到地上。
惊魂未定的梅西刚想弯腰把勺子捡起来,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敲门声。
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,已是深夜了。
全城戒严,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。
将手枪藏在背后,阿根廷人走去门口:“是谁?”他趴在猫眼试图看清门外。
“Leo,是我。”门外男人将帽子取下。
梅西松了口气打开门,“Cesc这么晚了,你——”正要把人让进房子,那边法布雷加斯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不让他进去,粘腻的触感他觉得不对劲,朝下一看,白色的睡衣袖子上沾满了血。
“Cesc你受伤了!”
“不是我,Leo,是Geri,”法布雷加斯皱紧眉头语气焦急:“Geri受伤了,一直昏迷不醒,他有可能... ...你愿意和我去看看他吗?”言下之意不言而喻。
梅西猛地顿住,睁大了眼,好友从没有这么严肃的表情。看看暴雨,阿根廷人迅速冷静下来点点头,跑去房间拿了只小药箱,跟着法布雷加斯匆匆走进夜色。
法布雷加斯是开车来的,等他们越过好几条战线拐进城外军营,雨已经停了。西班牙人在前面带路,周围三三两两围着些人,他们都在盯着他。梅西没时间理会,跟着法布雷加斯走进帐篷。
皮克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糟糕。
守在一边的护士朝他点点头,梅西走过去,“Geri,Geri,”他轻声喊着好友的名字。
没反应。
皮克的额头滚烫,瞳孔无神,肋下的伤口开始化脓,失血过多,看他脸色也已经营养不良很久了,而恶劣的天气让这一切更加糟糕。“用了什么药?”
护士赶紧说了几样药物。梅西打开小药箱,拿去一次性针筒。
“你要给他打什么?”
“红霉素。他伤口发炎不能再拖,你们为什么不帮他消炎?”梅西没有抬头,专注手头的工作,然而语气比他想象的冰冷许多。
“这里只有青霉素,而且马上也要用尽了... ...”护士不再多说,看着梅西将药剂注射给皮克。
“请给我一些酒精,我要帮他降温。”梅西放下针筒,卷起袖子。
皮克醒来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:夕阳照在阿根廷人的头发上,把它们染成柔软的金色,而他的身体缩成小小一团,像块刚出炉的纸杯蛋糕。
和那时如出一辙。
皮克抬起没受伤的那只胳膊轻轻抚摸梅西的头发,发出嘶哑的声音:“Leo,别趴着睡。”
梅西睡得很不安稳,听见声音马上睁开了眼睛,“Geri你醒了!”阿根廷人手忙脚乱的先摸摸西班牙人的额头,再掀开纱布查看伤口愈合情况,最后才拿起一边的水杯喂给西班牙人,“恭喜退烧,看样子你不会死掉了。”
“我本来就不会死。”
“Cesc来找我的时候你可就差一点去见上帝了。”梅西打算再次打开药箱,猝不及防便被皮克抓住了手臂,“Cesc找你?我在哪儿?”西班牙人马上环顾四周,终于认出他们是在萨拉戈萨外的军营,声音里压抑不住怒气,“他们竟敢把你带来这里!”
“别怪他,他不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。”梅西安静的说,继续准备给皮克打针,“我在城里上学、做研究,吃着你托人送来的果酱;而你几乎死在这个我从来没去过的地方,我却对此一无所知。”
“别对我这么残忍Geri。”阿根廷人将最后一针扎进皮克手臂。
“Leo,你根本不知道——”皮克举起手臂任由梅西动作,大一假期里他没少当医学系新生的梅西的试针受害人。
“我知道。”梅西收拾好药箱,看了看床,似乎在思考大小,皮克会意的掀开被子,梅西钻进去,小心的避开皮克的伤处,躺在旁边。
“我知道你一直在干什么,我知道这有多危险,”梅西瞪着帐篷的顶部,那里什么花纹都没有,无聊极了,“我也知道你有多勇敢。”
皮克在被子里握住了他的手。
“我只是不想你担心。”
“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,”梅西不得不佩服皮克的好体力,一般人在中了两枪、九死一生后根本没力气不停说话,“不过我更生气的是你一直试图保护我,却不想寻求我的帮助。”
“这一切都与你无关,这是加泰人的战争。”
“Geri,你从不信任我,”阿根廷人朝皮克身上靠过去,紧贴着西班牙人的身体。梅西意识到高烧之后病人有可能会陷入体温流失,而皮克的手已经开始冷了,梅西掖了掖被子,“你不信我可以保护你,你不信我也愿意为你做一切,你不信我也爱巴塞罗那。”
皮克的血液凝固了。
他不敢想象Leo说的话意味着什么。
“抱歉打扰你们,二一六营那边有新的伤员忙不过来,Leo你能去帮个忙么?”高个子西班牙人掀了帐篷探进头打断了对话。
“好的,Sergio,我这就来。”梅西点点头,准备从被子里爬出来。皮克再一次扯住阿根廷人的手臂,力气大的根本不像卧病在床,梅西害怕皮克伤口迸裂不敢再动。西班牙人已经出离愤怒了,冲着门口的士兵大叫:“Sergio Busquets,你这是什么意思。”
布斯克茨求助的看了一眼梅西,梅西安抚的朝他的新朋友笑了一下,“我来和他说,你先去忙。”
听到梅西的话西班牙士兵赶紧溜走了。
阿根廷人转过身,直面气呼呼的好友:“我已经同意了作为战地医生参与保卫加泰罗尼亚。”梅西试图从对方的桎梏下抽出手臂,然而对方把他抓的死紧他根本找不到机会。
“我不同意。”皮克阴沉着脸,“谁要求你这么做的,哈维?普伊?还是佩普?”
“没有人要求我,我是主动的。”
“不论如何,我说了我不同意,你快点回城里去。”皮克翻身打算下床,“我开车送你回家。”
梅西被他的冲动激怒了,“凭什么?凭什么我要听你的?这里也有其他外国人,你看到了,国际纵队帮了很多忙!”
“你们不一样,你不该卷入其中Leo!这儿太危险了,你——”
“不,我已经决定了,我会留下和你并肩作战。听着Gerard,我是阿根廷人,可我13岁就来巴塞罗那了,是巴塞罗那和你保护着我,”梅西坚决的将皮克按回床上:“我永远不会逃避,当这里需要我的时候。”
“Geri,保护巴塞罗那也是我的责任。”
保护你也是我的责任。
自上次的不欢而散,两人见面也不说话,相互呕气足足五天。梅西跟着其他医生们忙着治疗伤兵,皮克则在病床上对法布雷加斯他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,“他甚至不是西班牙人!他毕业了就会回阿根廷,他来自中立国你们没有理由要求他为我们牺牲!”
“Cesc,就,别怪他,他只是太担心我了。”梅西溜进法布雷加斯的帐篷,愧疚的坐在一边。他已经听说了皮克是如何因为他和佩普他们吵起来的。
“这的确是我的错,他一万次告诉我不要去找你,”法布雷加斯从背包里找了半天,递给阿根廷人一根牛肉棒。“他太害怕你出事了,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告诉你。”
“他只是习惯了保护我,从我13岁时他就一直在我身边,打翻每一个欺负我的人。”
“可他就是第一个欺负你的人。”法布雷加斯耸耸肩,和梅西对视一眼,两人大笑起来。
梅西加入后几个月里叛军又骚扰了几次共和国军,不过由于弗朗哥集团大部分兵力没有被投入西班牙东部,他们还可以喘口气。守卫加泰罗尼亚的这支军队决定按兵不动,总指挥瓜迪奥拉继续坐镇前线,以防叛军联合其他军队偷袭。只要守住萨拉戈萨,巴塞罗那就没事。
然而坚守一年后,马德里、巴伦西亚相继陷落。
“所以我们成了最终目标哈?”来自巴西的国际纵队第二分队队长阿尔维斯喝了一大口葡萄酒,“我们能不能拒绝共和国政府的搬家?”
“不论共和国政府来不来巴塞罗那,我们都会是弗朗哥的目标,”普约尔甩了甩卷发,“不过好歹目前正在请求国际上的帮助。”
“难道真要指望英国佬和法国佬?对不起不是针对你Ousmane,”阿尔维斯抱歉的看了一眼登贝莱,“我只是对他们不抱希望罢了。”
一如既往的,中将哈维脸上没有表情,“特鲁埃尔战役证明反抗叛军还得靠自己,和你们。”
中将话中的“你们”正坐在他周围——巴西人达尼·阿尔维斯,克罗地亚人伊万·拉基蒂奇,阿根廷人哈维尔·马斯切拉诺,乌拉圭人路易斯·苏亚雷斯,荷兰人加斯帕·西莱森... ...当然,还有刚刚被抽调去奥萨苏纳医疗队帮忙的里奥·梅西。
他们来自世界其他国家,没有报酬,没有勋章,甚至要自费坐船来到西班牙。哈维记得阿尔维斯来报道的那一天,“你为何而来?我的朋友。”他礼貌的伸出手。
“一瓶上好的巴塞罗那葡萄酒,”巴西人歪戴着军帽露出牙齿,拒绝了哈维的握手邀请,张开双臂拥抱了加泰罗尼亚人。“兄弟。”
“佩普要Gerard带队去援助瓦伦西亚,Leo又一个人去了奥萨苏纳不知道多久才回来。”一身泥水的伊涅斯塔走进帐篷,看了一圈才想起来皮克和梅西都不在这里。阿尔维斯将酒壶递给年轻的中将,布斯克茨则把早早放在炉子上烤的干干的裤子取下来,和阿尔巴一起帮伊涅斯塔脱下被泥巴糊住的靴子,伊涅斯塔中将换上干裤子,抿了口酒坐在炉子边,等待着身体回暖。
“最近天气太糟糕了,不然我想佩普不会让Gerard一个人去,那里现在已经被叛军占领了。”普约尔站起来,和伊涅斯塔击个掌,带着登贝莱、苏亚雷斯出去了。
加泰罗尼亚区的暴雨蔓延到了瓦伦西亚。
前来援助的巴塞罗那共和国军与叛军发生激烈巷战,三千人的小队仅剩二百余人,其中还有四十三人受伤。瓜迪奥拉下令撤军,未免惊扰敌军,只命令梅西带着医疗队前往接应。
等梅西等到达瓦伦西亚郊区,伤兵已经增至五十五人。
“我们还有多少时间。”和皮克碰头,梅西放下医药箱,看了看满地伤兵开给医疗队分配任务。
“叛军距离一百三十公里,哨兵说他们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愿,我们还有时间。”皮克站在一边。等来了医疗援助,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。这次伤亡太过惨重,他不想再放弃和他一起走到现在的士兵们。
“那也要速战速决,我带了担架,”梅西巡视一圈伤兵情况,向护士们发出指令,“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止痛剂,优先处理危机情况的和无法行走的士兵,我们两个小时后离开,将无法行动的士兵放到担架上,Geri,记得把还有体力的士兵编成小组轮流抬担架。”
“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。”梅西最后说完,医疗队便开始救援。皮克坐在一边看着梅西俯下身为他的副将取子弹的样子,久久悬着的心放下来,三天没合眼的西班牙人坐着睡着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皮克被梅西拍醒,“Geri,你受伤了。”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梅西嗔怒的脸,“你打算一直撑到回巴塞罗那吗?”
刚想回答,皮克冷汗都下来了:取出榴弹碎片消毒可不是什么能忍住不呼痛的事。
“啊!”
“皮克中将不是很能忍痛吗?都有本事不告诉我了怎么还会喊出声?”梅西依旧沉着脸,下手却放得更轻了,“要不是我发现了,你的手臂就会废掉!废掉!”
“我忘了。”皮克疼的脸都皱起来了,可是看着梅西就在眼前,西班牙人还是露出了笑容。中将看了一会儿,意识梅西两只手都在工作,只好用另一只手扯住梅西的衣服下摆晃来晃去,“Leo,你还好么,奥萨苏纳那里怎么样?”
“现在哪里都好不到哪儿去,还好医疗队没事。不过如果补给再不来估计我们的作用会越来越小,阿司匹林和青霉素已经没有了。”梅西给皮克的手臂包扎好,还打了个蝴蝶结。
“走吧,回去再休息。”阿根廷人习惯性拍拍蝴蝶结,站起来收拾医药箱,皮克因此又一次大叫出声。
西班牙人抽着气几乎是眼泪汪汪的跟着梅西站起来,“Leo你拍蝴蝶结的习惯真的要改改了,不然以后不会有士兵让你包扎的。”
阿根廷人撇撇嘴,暗自腹诽我的蝴蝶结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。
1938年10月,萨拉戈萨陷落。共和国军退守巴塞罗那。
1938年11月,国际纵队伤亡惨重解散。
1938年12月,叛军联合德、意法西斯重兵压境陈兵西班牙东部,距加泰罗尼亚心脏巴塞罗那仅三百公里。
梅西正在为阵亡将士名单做备份。罗贝托敲敲门不敢走进来,显然还不适应可以这么容易见到梅西。阿根廷人看着一脸紧张的西班牙人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文件,“Sergi?进来吧。”
“皮克将军、皮克将军让我告诉您现在去海边,他说您知道到哪里等他。”18岁的罗贝托战战兢兢,好像下一秒就紧张的吐出来。
梅西点点头,慢慢走去站在罗贝托的面前。这个孩子才刚刚顶替他牺牲的营长三天。
“你是个勇敢的孩子,不然皮克将军不会要你做营长的,你做的很好。”梅西拍拍他的手臂,他看到罗贝托小小的露出了笑容。
“谢谢你,梅西将军。我一直以您为目标。”
“那可别学我这个,”梅西敲敲绑着绷带的腿,又指指桌子,“愿意帮我完成这个吗?我得去看看皮克将军又在搞什么花样。”
“我的荣幸,将军。”
梅西到达海滩的时候皮克已经在沙滩上堆起一座城堡了。梅西慢悠悠挪过去毫不留情的一脚把它踢散架。
“嘿!你不能因为腿受伤就冲我发脾气。”皮克拍拍裤子站起来,顺便抓了一把沙子塞进梅西领子里。
“如果我腿没有受伤,这个你绝对不会得逞。”梅西翻了个白眼解开上衣抖沙子。“找我来干嘛。”
“这场仗就快打完了。”皮克又踢了一脚已经散架的城堡。
梅西一顿,继续抖沙子。“所以?”
“没有所以,忽然想起来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烤肉了,所以想着请你吃皮克家族风味烤肉。”皮克招招手,普吉和米兰达抬着烤肉架过来了。
“... ...这真像你干的事。”梅西难以置信的摇摇头,等到看到已经烤好的烤肉,阿根廷人决定闭嘴。
两个人坐在沙滩上一边喝葡萄酒,一边吃烤肉。“普吉和米兰达都是好孩子,罗贝托也是。”待梅西吃饱喝足,两个人坐在沙滩上,耳边只有海浪声。
“罗贝托是卡尔斯特意叮嘱我照顾的,我一直看着他呢,”皮克歪头看梅西,“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我爱你?”
梅西的大脑空了一秒,“我想是的,你没说过。”
“我以为你知道。”
“不打算认真再说一遍?”梅西揉揉腿部肌肉,太久不使用它已经僵硬了。
“只说一遍。”
“你随意。”皮克把梅西的腿掰过去架在自己腿上替他揉起来。
月光照亮了整个海面,没有一只海鸥。
“我爱你,Leo。”
“我爱你,Leo。”
“我爱你,Leo。”
“我爱你,Leo。”
梅西慢慢凑过去,仰起头堵住皮克的嘴。“我爱你,Geri。”
漫长的亲吻后,皮克有些不自然,梅西假装没有看到他红透的脸颊。
皮克看着海面,眨眨眼,“你该回家了。”
“什么?”梅西不明白。
“仗就快打完了,Leo,”皮克转过头望着梅西的眼睛,里面的情绪太多了阿根廷人看不懂。“你已经向巴塞罗那奉献了你能奉献的一切,剩下的事就让我们加泰罗尼亚人去做吧。”
愤怒,悲伤,绝望,惊讶瞬间涌上心头,梅西不敢相信皮克在说什么。“又一次!你又一次打算推开我独自面对一切!你刚刚才说了爱我!”
“你知道留下来会发生什么Leo,正因为我爱你,”皮克的眼中盛满了悲伤,“听我说,这不是怄气的时候,听我说:你受伤了现在根本帮不上忙逃也逃不掉;等到巴塞罗那正式沦陷,作为西班牙人的我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,但是你,Leo你是阿根廷人,弗朗哥对国际纵队深恶痛绝,他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皮克擦了擦泪水,“Leo,这是最好的办法,也是佩普的意思,三年前他对我说过一旦巴塞罗那沦陷,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送你回家。我向你保证,”西班牙人抓紧梅西冰冷的手:“等战争结束我便会去找你,我们会在罗萨里奥重逢。”
“我一定会去罗萨里奥找你,你在阿根廷等我,千万不要回来。”
梅西想怒吼,想大叫,想一拳把皮克打翻,可是看着皮克眼睛他什么都做不出来。“我猜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。”阿根廷人绝望的闭上眼。
皮克点点头,在梅西额头印上一吻,“你知道那个在马德里活动的化名叫Kun的工党吗?他也是阿根廷人,他有门路带你回去。”
沙滩上起风了,月光渐渐朦胧,细细的雨滴落下,梅西想起13岁那年到达巴塞罗那的第一天。
父亲牵着他从轮船下来,阳光大度的洒向每一个面带微笑的人。他走过那段长长的通向巴塞罗那的路,一路上他看见了快乐的男人、女人、老人、孩子、水手、工人、富人、穷人、平凡的人、天才的人、狡猾的人、忠厚的人、天主教徒、异教徒。
他看见了金色的沙滩,白色的海岸线,成群的海鸥。
他看见了幸福的未来。
尾声
1939年1月,巴塞罗那沦陷。
1939年3月28日,叛军和干涉军进入马德里和巴伦西亚,战争结束。
佛朗哥随后建立了独裁政权。西班牙内战后遭处决的人数达15,000至35,000人,此外还有监禁、强迫劳动等措施。在美国的支持下,佛朗哥担任西班牙摄政王直到1975年去世。
梅西接到共和国军阵亡名单时正和阿圭罗一起在山坡上放羊。阿圭罗家乡的妻子一路奔跑着将那沓薄薄的纸送到他的手中。
“Leo,”美丽的姑娘哭的停不下来,“巴塞罗那来的信。我很抱歉,Leo,我真的很抱歉... ...”
梅西接过名单,只看了一眼标题便将它们撕碎了。阿圭罗有些担忧:“Leo,你不看看吗?”
“我不看,Geri向我承诺过他会来罗萨里奥找我,这个没有意义。”阿根廷人抿紧嘴唇,自顾自驱赶羊群,将阿圭罗抛在身后。
“这个一点意义都没有。”
1987,阿根廷,罗萨里奥。
阿根廷人在农场前一动不动的看向远方——绿色的原野与蓝色的天空交接的地方。云朵像汽车缓缓驶过,太阳渐渐的远了。直到天地的界限被晕染模糊,山坡上一片白色的云朵飘了过来,那是他们的羊群。
“Leo,我回来了。”远远听见手执羊鞭的男人跟在羊群最后高声呼喊。
梅西并没有回应,阿圭罗走近了,发现好友手里捏着一张照片。
“这是什么?”
“流浪者大街,加泰罗尼亚人翻新了这里。”梅西指指照片,“Geri说如果我想见他就去流浪者大街,我会在那儿找到他。”
“Leo,”阿圭罗难以描述他看见的梅西此时的表情,梅西似乎很幸福,他在笑。
“我要去找他了,Kun,”梅西靠在长椅上坐下来,慢慢闭上眼,“不过我有点累了,要先睡一下。”
1987年发生了很多事。
然而对于梅西来说这段旅行才刚刚开始。
End.